黎晚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能力，來之前，她已經做好了付出所有的準備，哪怕現在姜小姐讓她去死，她也毫不猶豫，隻要能拿到妖丹。

　　師父待她如師如父，她能有今日，離不開師父的教導，若是沒有他，她這條命恐怕在走火入魔之時就已經沒了。

　　所以，為了妖丹，為了師父，不論姜小姐說什麼，她都會照辦。

　　姜清予心神微動，一個黑色的木盒出現在了面前的桌上，指尖在上，輕輕點了點。

　　聽到聲音，黎晚擡頭，眸光微動，「這、這是？」

　　姜清予：「是蘊靈芝，煉製化神丹的藥引，你們黎家缺的應該就是這味藥草吧。」

　　聞言，黎晚睜大眼，顴骨上的肌肉微顫，眼中迸出一絲欣喜若狂的目光，手指微顫，剋制住腳下想要上前確認的步伐。

　　是了，蘊靈芝就是紀叔叔口裡的那味罕見的靈草，他們黎家尋了幾百年都沒找到的靈草，沒想到竟然在姜家手裡。

　　隻不過短暫的驚喜，下一瞬就被姜清予的聲音快速斬斷，「給你可以，但是得用你的價值來換。」

　　「什、什麼？」黎晚微愣。

　　她的價值？

　　她一沒有錢，二沒有權，少城主的位置也才剛剛坐上，而就這樣，單半日的時間，讓她卸任的請願書不下十封，不外乎，不是嫌棄她是女子的身份代表不了黎家，就是覺得她修為尚淺，擔不得大任，又或者覺得她能做出這般大義滅親的舉動，不配成為黎安城的少城主，...

　　左右都是她德不配位的話，她這才知道，昨日為何師父會嚴令必須讓她取得姜小姐的原諒，因為隻有她取得姜小姐的原諒，才算是穩住少城主位置的第一步。

　　不過一介女流，她有什麼價值？

　　黎晚隻覺得倍感諷刺，垂下眼，自嘲一笑，「我什麼都沒有，空有一個頭銜，又何談什麼價值？」

　　姜清予眸子微眯，清冷的眸子泛著寒意，猛地將桌上的黑盒收走，冷冷斥責，「是你說願意做一切，現在又擺出一副自嘲無用的表情給誰看？我麼？還是隻是為了博得我一絲同情，就以為我會將蘊靈芝給你。」

　　「那我現在告訴你，沒可能，黎晚，你心不夠誠，交易結束，你可以走了。」

　　姜清予猛地一揮手，將房門打開，聲音沒有一絲溫度，「你可以出去了。」

　　對於突然變臉的姜清予，黎晚眼裡閃過一絲慌亂，「不、不是，姜小姐，您聽我解釋。」

　　姜清予站起身，沒再看她一眼，朝裡間走去。

　　黎晚這下是真的慌了，擡腳就要追上去，突然面前多出一隻手，攔住了她的去路。

　　「黎小姐，去了也沒有什麼好結果，不如回去仔細想想，你方才口口聲聲所說，為了你的師父連命都能豁出去，到底是因為你本來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，覺得死了也無妨，正好還能以命換藥，還師父教養之恩。

　　若真是這樣，那就請回吧，因為不管你做什麼承諾，你也換不來蘊靈芝。」

　　「我...」

　　被蕭幼竹直接點明心思，黎晚臉色漲的通紅，甚至無力辯解。

　　因為她確實說出了她的心聲。

　　「我願意的，哪怕付出我的生命，真的、沒可能了嗎？」黎晚擡眼，無力低聲哀求。

　　蕭幼竹擡手解開結界，指了指門口，意味不言而喻。

　　黎晚垂下眼，一臉失落地轉身朝門外走去。

　　蕭幼竹看著她的背影，忽然開口，「沒人要你的命，黎小姐，你的價值來源你自己，無關其他人，男兒做得，女子亦然，女子亦有力量，且不遜於任何兒郎。」

　　黎晚的身形一滯，片刻後，擡腳踏出了房間。

　　屋門關上，姜清予從裡間探出一個腦袋，「走了？」

　　蕭幼竹轉過身，直勾勾地看著屏風後的人，神情嚴肅。

　　姜清予被盯得莫名有些心虛，「怎、怎麼了嘛？」

　　蕭幼竹沉聲道：「清予，你也太莽撞了！就這麼把蘊靈芝拿出來，還嫌身上的關注不夠多？若是黎家知道了，殺人門口呢？財不外露，不知道嗎？」

　　看著對她耳提面命的蕭幼竹，姜清予恍惚間像是看到了自家老父親，心裡卻是暖暖的，說明蕭蕭把她看做是自己人，才會一再叮囑。

　　姜清予從裡間走了出來，說道：「放心吧，蕭蕭，我知道分寸的，你看黎家又是送禮，又是道歉，明明他們可以用很多方式解決掉我，但並沒有，為什麼？」

　　「他們並不是怕我，不過是怕我身後的姜家罷了。」

　　「你既然知道，還敢這般胡來，蘊靈芝啊，千年才結一朵，一朵能煉製十顆化神丹，每一千年，多少人為了這化神丹爭得頭破皿流，你就這麼明擺擺的拿出來，找死啊。」蕭幼竹越說心裡越有些擔心，「不行，此處不安全了，我們還是別等天黑了，現在就離開吧。」

　　姜清予「噗嗤」笑出聲，將黑色的盒子拿出來，當著她的面打開，裡頭空空蕩蕩，「沒有啦。」

　　「就算她說了，無憑無據，又有誰真的會覺得千年開一朵的蘊靈芝在我這，這都還沒到開花的時節呢。」

　　好像…有點道理。。

　　蕭幼竹默默坐了回去，「你是想讓黎家為你做事，直接把蘊靈芝給她不就好了，雪中送炭，整個黎家恐怕都會對你感恩戴德，人心不就輕鬆拿捏。」

　　姜清予搖搖頭，獃獃地盯著一處，「稍稍動了一下惻隱之心，想將她拉出來。」

　　她，說的是黎晚。

　　其實是因為看到她，想到了前世的自己。

　　蕭幼竹微微一怔。

　　姜清予繼續說道：「方才見她，不到一日時間，她心魔又大了不少，覺得有些唏噓，隻是不想看見她一直沉溺在一些虛無縹緲的、所謂的親情中，明明外面的世界五彩斑斕，她卻因為這些斷送自己的一生。」

　　事實是她的努力和掙紮都是自我消耗，到最後終會變成殘酷的現實，狠狠打向她，昨日黎平安的維護，讓她感覺到無望，心死了，對生就沒有留戀了。

　　所以才會有今日這一出，以命換藥。

　　蕭幼竹點點頭，「或許這便是當局者迷，旁觀者清。其實隻要她跳出桎梏，就會發現外面藍天正好，萬裡無雲，隻是這桎梏將她裹得太厚重了，讓她早已看不見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