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素神色坦然，語氣輕松：“民女略通醫術，随身帶些藥丸以備不時之需，也是常事。陛下若是不放心，大可以叫太醫來驗一驗。”

　　君谌聞言，唇角微微揚起，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：“朕不是不信你，隻是......”

　　他頓了頓，聲音低了幾分，“隻是......”

　　最後一段話周素沒聽清楚。

　　他說完，将藥丸放入口中，輕輕咽下。

　　藥丸入口即化，一股清涼的感覺順着喉嚨蔓延至全身，仿佛連心中的郁結都被驅散了幾分。

　　周素見他服下藥丸，便轉身走到桌邊，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：“陛下，喝點水。”

　　殿内燭火搖曳，柔和的光線投在雕花床帳上，映出朦胧的暗影，微風透過半開的窗棂輕輕拂過，帶着夜色裡特有的微涼。

　　空氣中殘留着藥香，與淡淡的檀木味交融，襯得整間殿宇寂靜而沉穩。

　　君谌接過水杯，指尖無意間觸碰到周素的手，刹那間，溫度的對比讓他微微一僵。

　　她的手帶着夜晚的涼意，而他的掌心，卻仍殘留着方才藥效未散的微熱。

　　他并未立刻收回，而是握着水杯沉默了片刻，低頭飲了一口溫水。

　　水溫适中，從唇齒間緩緩滑入喉嚨，帶着微微的暖意，仿佛驅散了他兇口那一點隐隐未散的燥熱。

　　周素垂眸，看着他那修長的指節輕輕扣住杯身，握杯的姿勢極為穩重，他的手骨節分明，指腹微薄，蒼白的皮膚映着燭光，泛着淡淡的冷色。

　　她微微偏頭，目光順勢落在他的側臉上。

　　君谌生得極為俊美，五官淩厲深邃，尤其是那雙鳳眸，眼尾微挑，常年帶着與生俱來的冷肅氣質，可此刻，他身着寬松的裡衣，鬓角還沾着幾縷未幹的發絲，映着微光，透出幾分讓人想要揉虐的感覺。

　　夜色濃重，燭光映在他眼底，使得那雙一向幽深難測的眸子顯得愈發深邃。

　　他低頭飲水的動作極緩，喉結微微滾動，帶着男性特有的克制感，像是将什麼未曾說出口的情緒壓在了心底。

　　周素收回視線，剛想轉身，忽然聽到他嗓音低低響起，帶着夜晚特有的沉靜感：“周素。”

　　她腳步微頓，側眸看向他，“嗯？”

　　君谌放下水杯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深邃的眼神裡透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意味，他的睫毛微微垂下，半遮着眸色，帶着一點晦澀的情緒。

　　“你......”他薄唇微啟，嗓音微啞，像是在猶豫，又像是在權衡着什麼。

　　周素挑眉，等着他的下文，可等了片刻，他卻終究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
　　屋内沉默了一瞬，隻剩下燭火微微跳躍的聲響，偶爾能聽到夜風吹過帷幔的輕響。

　　周素微微眯了眯眼。

　　感覺到他的目光。

　　不像是單純的思考，更像是在重新打量她。

　　周素故作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，轉過頭來，目光與他相接。

　　她的眼神依舊平靜，卻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探究：“陛下，可是還有哪裡不适？”

　　君谌微微一怔，随即低聲道：“沒有，隻是......”

　　他的話說到一半，又頓住了，眼神微微偏開，像是在組織語言，或者在思考該不該繼續說下去。

　　周素挑了挑眉，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他身上，心裡有些詫異。

　　這位少年帝王竟然也有這般吞吞吐吐的時候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