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眼下最要緊的不是他的身份，他已經答應，明天一早會讓人帶我們去重華殿。”

　　短短幾句話，足以丞相看出唐初雪的行事。

　　雙方迅速達成共識，在他的建議下，唐初雪将原本的計劃做了些調整。

　　回過神，燭台上的蠟燭已燃到底。

　　“天也不早了，大人早些歇息，我們就先走了。”

　　“翻牆出去？”

　　丞相随手撥弄了一下桌上的硯台，語氣熟稔。

　　唐初雪讪讪笑着，沒說什麼。

　　“從後門走罷，府上人嘴都嚴，不會說出去的。”

　　說罷，丞相便叫了外頭的人進來。

　　“送這兩位貴客從後頭出去。”

　　唐初雪還要攔，下人已經從廊下取了燈籠。

　　臨要出門，她心下不安，回頭看向丞相。

　　“那咱們這就說定了？”

　　“自然。”

　　稍稍安心了些，唐初雪同他颔首，與李斯年一道跟在下人身後。

　　夜色濃重，燈籠堪堪照亮腳下的路。

　　“你說……”

　　唐初雪忽然想起一樁事，剛一開口，整個人被李斯年護在懷中。

　　利刃逼近眼前，李斯年動作輕巧，在他手腕處一點。

　　下人瞬間失了力道，匕首墜地，發出清脆響聲。

　　“你們今天休想活着離開，這府上……”

　　唐初雪猛一揚手，粉末撒了他滿臉。

　　來不及反應，他已然直挺挺摔在地上。

　　“這藥……挺管用的哈。”

　　對上李斯年複雜的神情，唐初雪打着哈哈道。

　　計都悄無聲息出現在小道上，将下人手腳綁起。

　　居高臨下看了他幾眼，唐初雪眼中興味盎然。

　　“看來咱們得再去見見丞相大人了。”

　　丞相正邁出書房，回身掩門，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。

　　“大人若是對我們有疑慮，直說就是了，何必搞得這麼複雜？”

　　搭在門上的手一頓，丞相不明所以地回頭。

　　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？”

　　“我還要問您是什麼意思。”

　　唐初雪擡手，計都上前，将那人丢在地上。

　　“您讓我們去的是後門，還是死門？”

　　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，丞相面色鐵青。

　　“是我疏忽了，沒想到身邊人竟會有問題。二位放心，我會将此事調查清楚。”

　　見他被氣得渾身發顫，不像作假，唐初雪才收起咄咄逼人的姿态。

　　“他中了迷藥，約莫明天這時候才能醒過來，餘下的事就交給您了。”

　　“明天？”

　　丞相冷哼一聲，從那人身邊邁過，親自将他們送到門口。

　　目送着二人遠去的背影，丞相眸光變換，拂袖回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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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天剛拂曉，唐初雪在穆府門外和穆武撞了個正着。

　　“唐小姐？”

　　“這可真是不巧，宮裡來人剛走，我正要去跟你們說呢，皇上昨夜咳了皿，太子侍奉在側，今日不必上朝了。”

　　這麼巧？

　　唐初雪轉頭，葉宇宸也正看過來。

　　“那太子可有說，我和葉先生是否還要入宮？畢竟葉先生是神醫啊……”

　　穆武一拍腦袋，“他沒說，我一時也忘了問。”

　　“你們不如就在這兒等着，來人也就是這一會兒的事，省了你們來回折騰。”

　　唐初雪稍一思索，點頭應了。

　　宮中，重華殿。

　　太子雙眼泛紅地盯着對面的人。

　　“昨天你點了頭我才答應的，即便要出爾反爾，你折騰父皇身體做什麼？”

　　“我點了頭？”

　　聽見了好笑的話，假太子瞧着有些愉悅。

　　“難道不是你膽大妄為，想趁機鑽空子？”

　　當時他們遙遙對望，他讓這人拒絕葉神醫。

　　是誰點的頭？

　　被點明心思，太子面色微變。

　　“即便如此，你罰我就是了，父皇身子本就經不起變故，若是有個三長兩短，你要如何交代？”

　　“罰你？我早就警告過你，不還是沒起作用？”

　　太子緊抿着唇，不再開口。

　　片刻，假太子狠狠剜了他一眼。

　　“滾回去，别再有不該有的心思！”

　　這是一步明招，讓他進退維谷，不得不答應。

　　穆府，二人一杯茶尚未入口，穆管家便匆匆而來。

　　“将軍，宮中來人了，邀葉先生入宮。”

　　“快，備車！”

　　穆武倉促起身，看着竟比他們還要激動。

　　“是孫公公親自來接的，正在外頭候着呢。”

　　“孫公公？”

　　唐初雪對這人沒什麼印象，轉而看向穆武。

　　“他是陛下身邊的老人了，這幾天陛下身子每況愈下。太子殿下幾次想讓他近身伺候，他都沒應，對陛下可是忠心耿耿。”

　　聽了這話，唐初雪心裡直犯嘀咕。

　　假太子能讓這樣的人留在皇帝身邊，還不限制他的行動？

　　想歸想，她面上并未顯露出來，跟着穆管家往門外去。

　　到了重華殿外，紅鸾一見二人立刻迎了上來。

　　“葉先生，唐姑娘。”

　　“殿下在内裡照料陛下，二位請随我來。”

　　“紅鸾！”

　　唐初雪一隻腳剛邁入大門，身後傳來女子清脆的嗓音。

　　“果真是你，表哥呢？”

　　女子三兩步追趕上來，左右張望了一番。

　　紅鸾面露難色，顯然這位不是個好應付的主兒。

　　“鄭小姐，殿下正陪着陛下，此時不便見客，您改日再來罷。”

　　鄭沅兒眉心一簇，擡手便指向唐初雪。

　　“不見客，那她是什麼人？”

　　怎麼好端端扯到自己身上了？

　　唐初雪心中腹诽，示意紅鸾解釋清楚。

　　“這位……這是太子殿下的貴客，自然是不同的。”

　　紅鸾支吾半晌，索性心一橫，想借着唐初雪斷了鄭沅兒的心思。

　　“貴客，就她？”

　　不知怎麼戳到了鄭沅兒痛處，她嗓音驟然尖銳許多。

　　“紅鸾，我看在表哥面子上對你客氣些，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，不過一個小小的宮女，在我面前也敢不敬？”

　　“還有你，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，怎得平白往我表哥身上賴？”

　　指尖幾乎要戳到自己臉上，唐初雪往後挪了挪。

　　“我……”

　　“你什麼你，連我都進不去，你還想去見表哥，做夢！”

　　說着，鄭沅兒竟擡手就朝着她臉上招呼過來。

　　“不就是仗着這張臉勾引人，看你沒了這張臉，還能不能入表哥的眼！”

　　指甲近在咫尺，身後的紅鸾及時将她的手架在半空。

　　“鄭小姐，請您自重，這是殿下的貴客。”

　　紅鸾連忙強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