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們是外鄉人，求我帶他們進來看看。”

　　許是不善扯謊，那人說得有些牽強，引起了同伴的懷疑。

　　一個人還好糊弄，眼下徹底進到别人的地盤，再要蒙混過關怕是不能了。

　　腦中飛速運轉着，唐初雪忽然有了主意。

　　“你們被瘴氣困在這兒，難道就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？”

　　這話一出，目光不善的居民半信半疑，将唐初雪從頭到腳看了一遍。

　　“你有這本事？”

　　“是與不是，我人已經在這裡，若是最後不成，你們到時候再動手也不晚，不是麼？”

　　毒瘴的解藥從來就生在瘴氣裡，若非如此，輕易能躲人性命的瘴氣裡，怎會有植被存在。

　　這道理唐初雪知道，這些原住民卻是不知道。

　　唐初雪的話很快傳到部落首領耳中。

　　那是個耄耋之年的老者，每一步都走得顫顫巍巍，卻還是親自來見他們。

　　“就是你們，說能解開瘴氣之毒？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對上他的目光，唐初雪絲毫不怵。

　　無非就是那些草藥，多試幾遍，總能試出來的。

　　“我今年二十歲了，因着毒瘴的緣故，看起來就是這個樣子，你能解瘴氣之毒，能否讓我恢複？”

　　首領挽起自己的袖子，幹枯的皮膚緊裹着骨頭，看起來就像是将死之人。

　　二十歲？！

　　唐初雪失語。

　　這實在太過駭人聽聞，她不敢輕易應下。

　　“罷。”

　　他歎了口氣，“我本不該奢求太多，你隻要能讓餘下的人免于早死的命格，他們自會記着你的恩情。”

　　接下來，唐初雪從他口中，聽說了所謂的詛咒。

　　因為瘴氣的緣故，這兒的人會提前衰老，并在三十歲生辰當天死去，無一例外。

　　隻是個别人更幸運，他們不會變老，而是死在壯年的模樣。

　　“怎麼會這樣？”

　　唐初雪與李斯年對視，第一次後悔自己的決定。

　　這聽起來太棘手，若是解決不了，他們一行人豈不是也要葬身于此？

　　“既來之則安之，你先前還要我相信你，難不成這就改變主意了？”

　　看出她的惶然，李斯年開口勸慰。

　　況且他也知道，看到這樣的情形，要唐初雪撒手不管是不可能的。

　　這麼多人命擺在眼前，不試過，她怎會輕言放棄。

　　迅速安下心來，唐初雪看向首領。

　　“這問題我們會想辦法解決，麻煩您給我們準備一間住處，貴地的典籍我也需要查閱。”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首領一句話，幾人便被帶往村子裡閑置的院落。

　　當天夜裡，唐初雪正在翻看首領讓人送來的記載，外面忽然傳來陣陣哭聲。

　　她與李斯年一同起身，看出對方的意思，兩人相攜出門。

　　隔了兩三戶人家的院子，還沒過去就見燈火通明。

　　唐初雪這才知道，今天那人出去便是置辦葬禮上要用到的物件。

　　香燭紙錢，金童玉女，樣樣都被擺了出來。

　　“這樣的喪事，村子裡一月要辦好幾回，有時多了能有十幾個，都是說沒就沒了。”

　　知道他們是外來的，連續趕來的人裡，有人在一邊說着。

　　唐初雪看着眼前一幕，心裡忽然不是滋味。

　　尋常人一場生離死别便傷筋動骨，他們如此循環往複，又該是何種悲痛？

　　“姑娘，聽說你有法子救大家，我們這些人都沒幾年活頭了，死了也不打緊，可那些後生……”

　　“哎，不說這些，你們先回去吧，省得亡魂沖撞了生人。”

　　說話的是個須發皆白的老人，有首領在前，她連這人的年紀都看不出。

　　李斯年牽着唐初雪走出人群，擡手遮住了她的眼睛。

　　“你盡力就好，若救不了，我們想辦法離開就是。”

　　世代流傳下來的宿命，哪裡是這麼輕易就能打破的。

　　唐初雪眨了眨眼，睫羽掃過李斯年掌心，讓他蜷了蜷手。

　　“我會想到辦法的。”

　　撥亂反正，這會不會也是要她來撥正的？

　　言猶在耳，唐初雪心神恍惚。

　　夜已經深了，唐初雪屋内的燈卻還亮着，地上扔着數不清的紙張，都是沒寫幾個字就被撇開。

　　“瘴氣怎麼可能有這效果，分明有人不受瘴氣影響，卻也是三十歲早亡，一定還有其他原因，是什麼……”

　　走火入魔一般低語着，唐初雪狠狠揪着自己的頭發。

　　也許就在明天，或者後天，還要有人死去，要是她還想不出辦法，就隻能眼睜睜看着。

　　蓦地，她動作頓住。

　　不是瘴氣！

　　剛才那一瞬間，她腦海中忽然出現對家的小說劇情。

　　他們死在三十歲是因為背後這座山，是死于輻射！

　　不會變老的，恰恰都是不受瘴氣影響的人，是瘴氣緩解了輻射在他們身上的作用。

　　一團亂麻中，唐初雪找到了關鍵所在。

　　“要移山？”

　　首領将所有人聚集在了一起，不成想唐初雪竟給出這樣異想天開的解決方案，不禁有些懷疑。

　　“你這是妖言惑衆！”

　　“這山是我們的福山，你一個外人知道什麼？”

　　“福山庇佑我們多年，你說移便移，若是惹怒了山上神靈，你能承擔得起祂的怒火嗎？”

　　一聲聲诘問自人群中傳來，所有人都對她怒目而視。

　　首領到底明智些，見唐初雪似有不解，同她說起神山。

　　“你畢竟是外來人，不明内情也可以體諒，隻是這山輕易動不得啊。”

　　“山裡住着神仙呢，常在夜裡顯靈，許多人都見過山上當初放出神光……”

　　唐初雪這才恍然，懊悔自己沒先和首領商量。

　　兩人說話間，底下卻已經不受控制。

　　原住民們群情激奮，已然揚言要将妖言惑衆的唐初雪燒死。

　　“……三日後便是吉日，不若我們就選在那時候，拿她祭祀山神！”

　　這說法一呼百應，頃刻間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。

　　首領看出唐初雪這話不是玩笑，有意替她說和。

　　“大家先冷靜下來，唐小姐并不知道神山于我們的意義，也不是有意冒犯，大家不如就信她一次，或許——”

　　“首領，你是要向着這個外人嗎？”

　　首領的态度同樣引起原住民的不滿，質問的目光投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