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幹什麼？”

　　“你個瞎了眼的東西，你知道這是誰嗎？這是正親王，是堂堂北疆戰神！”

　　手指頭一下下戳在兒子頭上，錢大人心神緊繃，餘光瞥着李斯年。

　　“正……正親王？”

　　錢多多愣住，面上神情顯得十分滑稽。

　　“還不快去給王爺磕頭，等我教你？”

　　腦子已經轉不過彎，錢多多下意識照他爹說的去做。

　　膝行至李斯年身前，他沒有分毫遲疑，幾個響頭接連磕下。

　　“王爺，小人有眼不識泰山，多有冒犯……”

　　額頭很快滲出皿色，李斯年恍若未見，始終眼簾低垂。

　　刺痛中，錢多多福至心靈，身子轉了個方向。

　　“王妃，小人眼拙——”

　　“瞎叫什麼！”

　　唐初雪正看熱鬧，一聽這話險些跳起來。

　　李斯年擡眸，總算給了他一個正眼。

　　“王妃……”

　　錢多多傻乎乎地讷讷重複一遍。

　　“王爺，這孩子被下官嬌寵壞了，行事稍有乖張，您看……”

　　到底心疼兒子，錢大人卡準了時機上前。

　　李斯年卻不應聲，擺明了不管這事。

　　錢大人于是看向唐初雪。

　　“罷了罷了，叫他出去！”

　　唐初雪耳根微微泛紅，惱羞成怒道。

　　趕了錢多多出去，錢大人湊在李斯年身邊。

　　“京中一别，下官被發配到這地方，還當再也見不到您了呢。”

　　“你在此地數載，有沒有南蠻的人過來？”

　　本無心理會，禁不住唐初雪的暗示，李斯年問。

　　錢大人一聽這話便來了精神。

　　“有，大概是五六年前的樣子，他們剛來時在城裡鬧得動靜很大，後來也漸漸平靜下來。”

　　“來去都駕着幾輛馬車，也不像是做生意……”

　　越說越覺得是那麼回事兒，錢大人猜測道：“他們不會是人販子吧？”

　　唐初雪一噎，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。

　　“可知道他們落腳的地方？”

　　“有，下官拿不準這些人來做什麼，一早讓人盯着呢，王妃若是要去，下官給您帶路。”

　　“錢大人，你叫我唐小姐就是，不勞你親自帶路，指了認路的借給我們就成。”

　　無端聽出幾分咬牙切齒，錢大人改口應聲。

　　“還有，此間事宜不便太多人知曉，你可明白？”

　　“是是是，唐小姐放心，下官絕不會叫人透露半分。”

　　錢大人擡手起誓。

　　跟着錢大人的人，幾人在一間院子前駐足。

　　院子看着破破爛爛，要發現着實需要費上些心思。

　　“不進去嗎？”

　　見李斯年站着沒動，唐初雪疑惑道。

　　無人應答，面前門卻忽然開了。

　　唐初雪一個激靈，下意識躲在李斯年身後。

　　“隻有三個人，都綁起來了。”

　　計都站在門内，面上沒什麼表情。

　　進到院中，三個人手腳被綁住，倒在院子裡動彈不得。

　　唐初雪蹲下身仔細看了看，從他們的五官中看出了些不同。

　　“你們是南蠻人？”

　　幾人的嘴沒被堵上，卻緊抿着唇，一副聽不懂她話的樣子。

　　李斯年見狀，遞了個眼色過去。

　　計都會意，上前踩在其中一人手上。

　　“唔——”

　　“是，我們是！”

　　見同伴疼得臉色煞白，旁邊有人立刻開口。

　　唐初雪心滿意足，站起身來。

　　“你們那些人都已經回不來了，至于你們能不能回去，全看你們的表現了。”

　　聞言，幾人面色微變，卻沒人說話。

　　“不信？”

　　見他們都不搭理人，唐初雪報出了那些黑衣人的數目，以及他們後頸的印記，顯然證據十足。

　　“我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，你們要是想隐瞞什麼，大可不必。”

　　“願意說就說，不願意說……就下去和他們作伴。”

　　她說得輕巧，三人瞬間面如死灰。

　　“我說，我說——”

　　被踩着手背的人率先堅持不住，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都說了。

　　“……我們也不知道把那些人送去了哪裡，每次都有專門的人接頭，再由他們将人送到真正落腳的地方。”

　　最後一個字音落下，計都擡腳。

　　吓得那人臉色一片慘白。

　　“你答應過的，隻要我們什麼都說了，就留我們一條命。”

　　被這話喚回神，唐初雪瞥了他們一眼。

　　“當然，我說話算數，你們安分些，自然就能活命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五日後，一輛馬車緩緩駛入南蠻地界。

　　邊陲小鎮稱不上繁華，卻勝在是交通要塞，各路人馬都在這兒歇腳。

　　馬車在一家客棧門前停下，小二滿臉堆笑迎了出來。

　　“幾位客官裡面兒請，馬就放在門口，有人牽去喂。”

　　計都上前，一錠銀子自袖中滑出，落在小二手中。

　　接了銀子，小二面上頓時笑開花，将幾人迎進門去。

　　“您幾位這也不必點菜了，我給您上幾道招牌，保管您喜歡。”

　　李斯年颔首，“先上茶。”

　　“好嘞，幾位稍等~”

　　飯後，幾人稍作歇息便出了門。

　　路越走越偏，最終，他們在一條街上停下腳步。

　　自南蠻人口中問出的接頭地點就在此處，接頭人卻得他們自己來尋了。

　　整條街上全是被綁着手腳的人，青壯年，小孩兒，女人……

　　在這兒都成了任人挑選的商品，大都蓬頭垢面，衣裳也破破爛爛。

　　瞧着唐初雪一行人氣度不凡，人牙子大着膽子湊過來。

　　“爺，您這是……買丫鬟？”

　　李斯年眼一擡，與他對視片刻，看向唐初雪。

　　“夫人，你看了這半天，可有滿意的？”

　　還沒聽他這樣叫過自己，唐初雪耳後頃刻間紅了大片，嗔他一眼。

　　人牙子一愣，笑意未消，“呦，夫人好福氣，您夫君真是疼您，這要是再挑上兩個伶俐的丫頭，那就更好了。”

　　“再說吧。”

　　含糊一聲，唐初雪拽着人走開。

　　“誰是你夫人，當着外人的面，你這麼叫我……”

　　話到嘴邊，唐初雪紅着臉瞪了他一眼。

　　示意李斯年低頭，唐初雪附耳低語。

　　“這整條街都是人牙子，若是混在裡頭，隻怕不好分辨。”

　　李斯年卻牽起她的手，在她掌心寫下幾個字。

　　“左……”

　　唐初雪下意識要轉頭，關鍵時候克制着沒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