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，衆人面面相觑，一時間有些動搖。

　　“即便如此，也不能說明就是神山有問題，神山庇佑什麼多年，怎麼可能說挖就挖？”

　　低語半晌，率先有人開口。

　　“首領，人是您帶過來的，我們當然相信您，可神山對我們意味着什麼，這些個外來人不知道，您也忘了嗎？”

　　“那你們要如何，現在唐小姐告訴了我們原因，你們不願意聽，不肯做，事後就保證不會将責任推到唐小姐身上，責怪她不幫忙？”

　　首領也在原住民的鬧騰下有些心寒，自己的族人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？

　　對上唐初雪，他們尚可以去鬧，可首領真的冷下臉，他們還是知道害怕的。

　　盡管滿臉不服氣，還是沒人再嗆聲。

　　“罷了，信與不信都是後話，先讓唐小姐他們回去吧，都圍在這裡像什麼樣子。”

　　拐杖在地上跺了跺，首領在前頭開路，帶着唐初雪幾人走出去。

　　李斯年身上燙得吓人，臉色卻是慘白，唐初雪一時無從下手，慎之又慎地攙住他。

　　“你這也太胡鬧了，誰準你去的？”

　　分明知道這會兒不該說這些，可唐初雪此時又心疼又來氣，語氣便有些嚴厲。

　　見她蹙着眉，李斯年擡手，卻在半空沒了力氣。

　　“别皺眉了，他們在林子來來回回，不也沒見出事？”

　　“你還敢說？”

　　唐初雪瞪眼，腳下一停就要說教。

　　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
　　李斯年忽然掩唇，喉間溢出幾聲悶響，雙頰也泛起不正常的紅暈。

　　瞬間忘了要說什麼，唐初雪忙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，再邁步時，腳下又放緩不少。

　　首領将李斯年帶去，難免不敢面對唐初雪，把他們送到地方就借口離去。

　　感受到唐初雪周身的低氣壓，白露幾個悄悄退出門外。

　　扶着李斯年躺下，唐初雪坐在一旁，面色凝重，伸手去試他的脈象。

　　“雖比不得葉宇宸，我也耳濡目染了些，先湊活看看吧。”

　　意料之中，什麼也沒診出來。

　　沒法，唐初雪隻好又給他加了床被子，試圖讓他體溫回升一些。

　　“小姐，首領讓人送了些藥過來。”

　　白露敲了敲門，在外頭出聲。

　　藥！

　　唐初雪眼前一亮，霍然起身。

　　“白露照看好王爺，計都，你跟我走！”

　　一把推開門，旁人甚至沒來得及開口，唐初雪已然走出一段路。

　　“咣當——”

　　首領一抖，送到嘴邊的茶水漾出來些。

　　唐初雪片刻沒有停歇，徑直入内。

　　“讓人帶他出去。”

　　“這……”

　　“他必須出去，我們認識藥谷的天才，或許他會有辦法。”

　　李斯年的情況耽擱不起，為今之計，隻有讓葉宇宸一試。

　　藥谷之名無人不知，首領也曾派人前往，卻無功而返。

　　将信将疑地看着唐初雪，首領心下存疑。

　　“你真能将人請來？”

　　“我沒必要騙你，況且我們剩下的人都在，他不會獨自求生。”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首領禁不住誘惑，松了口，“我會讓人帶他出去，你先走吧。”

　　唐初雪颔首，該交代的都已經說過，也便沒再逗留。

　　一夜過去，首領帶着幾個人找上門。

　　“白露，去泡茶——”

　　“不麻煩了，我今天來是為了說挖山一事，這幾個人都同意，若是沒有其他要注意的，他們吃過飯就去。”

　　“這個嘛……”

　　唐初雪拿不定主意，并未妄言。

　　“我隻說源頭是在你們所謂的神山，至于挖開神山會有什麼後果，我同樣無從得知。”

　　不是十拿九穩？

　　首領臉色有些不對，不能肯定，他總不能拿這些人的命去試。

　　“問這個幹什麼，我們直接去就是了，在山腳下活了這麼些年，不也沒出什麼事？”

　　“你忘了二子……”

　　幾個跟着首領來的人先有了分歧，當着他們的面吵了起來。

　　“你害怕就别去，我們自己去！”

　　受夠了這樣的日子，光頭男人一咬牙，招呼着幾個關系好的急吼吼出了院門。

　　首領張了張口，伸出的手垂在身側。

　　“你不攔着？”

　　看出他的用意，唐初雪到底提醒了一句。

　　對方沒給半分回應，起身晃晃悠悠走遠。

　　回屋将這事跟李斯年說了，唐初雪有些唏噓。

　　“這首領看着是個一心為他們考慮的，沒想到……”

　　話沒說完，她幽幽歎了口氣。

　　李斯年時而清醒，時而昏昏沉沉，當下聽見了唐初雪的話，勉力覆上她的手。
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

　　回握住李斯年，唐初雪睫毛顫了顫。

　　“畢竟是幾條人命，我們萍水相逢，我尚且覺得不忍，怪不得他能當上首領。”

　　那幾個人多半就是探路的，這一去生死未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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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個天殺的啊，姓唐的，你給我滾出來！”

　　“姓唐的，你這時候做什麼縮頭烏龜，有膽叫他們去送死，你倒是出來啊！”

　　晌午時分，幾人正在院裡吃飯，外面傳來聲聲咒罵。

　　唐初雪還沒說什麼，白露便有了脾氣，随手撿起個什麼扔出去。

　　“吃個飯也不讓人安生，吵什麼？”

　　被這動靜吓到，外面人安靜了片刻，很快又叫嚷起來。

　　“啪！”

　　白露一拍桌子就要起身，唐初雪将人攔住。

　　“我去看看。”

　　院門剛一打開，迎面便是個黑影砸過來，唐初雪下意識閃躲。

　　拳頭大的石頭砸進院子，地上立馬多了個坑。

　　“你還有臉出來？”

　　“我男人聽了你的，死在山裡頭了，你滿意了？”

　　“你怎麼不去山裡，這山是你要挖的，憑什麼要别人替你去死？”

　　零零散散的話裡，唐初雪拼湊出了前因後果。

　　那些去挖山的人果真沒能回來。

　　“若是不去，你們就得世世代代死在三十歲，這是你們想要的嗎？”

　　這話一出，徹底讓門口堵着的女人惱了。

　　“三十歲？那還能活到三十歲呢，這些個可都是剛二十出頭的，他們這十年誰賠？”

　　“你說得輕巧，死的不是你家的呗……”

　　“閉嘴！”

　　唐初雪沉着臉看向說話的人。

　　先前她們怎麼說，她都存着對未亡人的悲憫，可她們不該說到李斯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