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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此無心愛良夜 第九十章 壯哉斯名

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8840 2025-04-10 12:33

  倘若神霄王亦死,傳說早已破滅。那是不是意味着這個神霄世界,還隐藏着更巨大的危險?

  猿夢極現在隻想回家,看什麼都覺得詭異,甚至那青銅大鼎,都像是惡獸巨口,随時要吞他皿肉。

  在衆妖都靠近天妖法壇,瞻仰一代傳奇的時候。他獨自往外退,不動聲色地退到了平台邊緣,身後是茫茫雲海。

  他這時候才發現,一直都遊離在注意力之外的蛇沽餘,也早就袖手站在這裡,眼神放空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
  他于是又往另一個方向挪了挪。

  家事國事天下事……關我屁事?

  鏽迹斑斑的青銅大鼎,立在早已破敗的天妖法壇上。

  磚石殘破,祭品早空。

  自有古老的氣息,于時光中流淌。

  鹿七郎摩掌良久,停下來道:「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如此,隻是有這樣一種感覺。這隻大鼎給我的感受,與這神霄世界同根同源。」

  他說的是自己也并不确定,然而衆妖都清楚,靈感王的靈感,有多強大。是故一時都沉默。

  号稱「小羽祯」的羽信,常常會對聽者講述,他孩童時期所做的一個夢,在夢裡,羽祯大祖注視着他,邀請他一起翺翔天穹。

 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,他就已經可以利用自己的妖征,動辄展翅千裡。

  正是這個夢,和他似于羽祯的妖征,讓他赢得了「小羽祯」的美譽,被摩雲羽家付以巨大的期待。

  當然,這個名号其實不稀奇。什麼摩雲小羽祯,雲嶺病羽祯,長淮賽羽祯……妖界到處都是。

  對于一去不返的羽祯,廣大妖族普遍持樂觀态度。

  大家普遍相信,他一定成功穿越了混沌海,在天外續寫自己的傳奇。甚至于堅信他一定已經踏足絕巅之上,成為妖族厚重的底蘊。

  他在當年的妖皇之争裡,輸給了元熹大帝,但就連元嘉大帝也對他贊歎有加。

  《太古經傳》有載,元熹大帝曾言「細數平生自傲事,不過三件。其一教子有方,子女盡國事其二勝局有力,曾赢羽祯一手其三能承重冠,未負天下。餘者皆不足道。」

  主導了代表妖族新界以來最大勝利的蜈嶺皿戰,于元熹大帝也不過是「能承重冠」裡的其中一件。

  唯獨赢了羽祯,要單獨拿出來說事。

  但那樣的傳奇竟然早早便謝幕了麼?

  巨大的青銅鼎,無法發出聲音。被曆史掩埋的故事,也不能夠自陳,

  唯獨是灰燼深處那一點明滅不定的火星,好像那位妖族傳奇的眼睛,跨越了不知多少年的時光,注視着後來者。

  「我想我知道了,神霄世界為什麼能夠如此偉大。」羊愈法師慨聲道:「神霄大祖是真正的天公無私,他自舉天妖法壇,方才撐起了這個世界的無限可能。」

  「還有一點。」蛛蘭若道:「也唯獨是如此。他才可以說真正的放開了這個世界,給予所有參與者,他所能給出的最大公平。」

  「如果說這隻青銅鼎,真的是羽祯大祖。」熊三思問出了關鍵問題:「那他是在什麼時候,在這裡坐化升壇?」

  「是啊!」鼠伽藍也反應過來:「羽祯大祖當年遠走混沌海,此事有信史為證,是明文記載,做不得假。那他又怎麼會回到神霄世界裡來,在這裡築造天妖法壇呢?」

  鹿七郎道:「他一定去過混沌海,這是史實。換而言之,他也從混沌海回來過。也隻有羽祯大祖這樣的存在,才可以在混沌海來去自如。」

  「所以,那會是在什麼時間他又為什麼回來?」熊三四問道。

  衆妖彼此對望,皆是茫然。

  這時候仍是蛛蘭若

  道:「我想我知道他是何時回來的。」

  她對曆史的熟悉,早已得到衆妖信服,故都看着她,等她的答案。

  「諸位應該都知曉蜈嶺皿戰。」蛛蘭若以這一句開篇,認真講述道「當初蜈嶺皿戰之後,形勢一片大好,我們大舉反攻。整整十年,無日不戰,無日不進,摧毀了除燧明之外的所有人族大城……也幾乎要擊破萬妖之門,殺進現世!

  但在關鍵時刻,元嘉大帝卻在親巡糧秣時,為人族一真道主所刺,重傷垂死,不得不返回太古皇城休養。這才給了人族喘息機會,讓他們得以重新構築防線。」

  鼠伽藍生得惡相,好好說話也像是在與誰鬥狠:「這些我都知曉,同羽祯大祖卻有什麼關系?」

  鹿七郎則是若有所思。

  蛛蘭若道:「一真道主的恐怖無需多言,元熹大帝乃絕巅之上的存在,為我妖族最強者之一,卻依然被行刺得手……且是在我妖族軍營裡得手!

  一真道主是如何潛進後勤營地的,一直是曆史謎題。

  勞心軍務、經曆了連番大戰的元嘉大帝,倉促之下迎接另一位絕巅之上的挑戰。

  一息時間被打開了一百年。

  當時他們的交戰之處,産生了時光亂流、因果漩渦,雖千軍萬馬不得進,天妖環顧不得幹預。

  史書未載,但一直有一種說法,說元嘉大帝當時之所以傷而未死,乃是得到了我妖族一位絕世強者的及時支援。」

  鼠伽藍的光頭上,黑蓮閃耀:「你是說……」

  蛛蘭若道:「那位絕世強者的身份,一直沒有個說法。但我很懷疑,他就是羽祯大祖。」

  「不是不存在這種可能,但多少牽強了些。」羊愈法師道「反代現世是傾族皿戰,不知有多少我族強者出手。不至于非羽祯大祖不可。存不存在那樣一位強者都是兩說,元嘉大帝當初并未傷及根本,不到百年,又有巅峰大戰。我

  更傾向于那時候是他獨自擊退的一真道主。再者說,羽祯大祖當初前往混沌海的時候,明确沒有超脫。」

  鼠伽藍這一次難得地沒有唱反調「羊光頭說得對,此類野史太多,空談大事,不足為憑。」

  至于羽祯與元熹大帝互為政敵,一度相争生死,更是争位之後才舍下所有基業,遠走混沌海,性質幾近于放逐。萬沒有回歸之後主動援救仇敵的道理……他們倒是并不提及。

  蓋因以羽祯大祖的兇襟,在種族戰争之中,是完全做得出援救昔日政敵的事情的。

  「我同意蘭若姑娘的猜測。」撫着青銅鼎的鹿七郎道「羽祯大祖能夠安然回來,從容往返混沌海,不就是一種超脫的證明嗎?」

  「此事天妖亦可為。」羊愈法師道∶「我教鵬迩來菩薩,就曾完成過孤身往返混沌海的壯舉。」

  鹿七郎道:「對鵬迩來菩薩來說,此為壯舉。對羽祯大祖來說,他悄然來去,未曾泛起任何漣漪。這當中的差别,難道還不明顯麼?」

  他們這些個妖族天驕,在這裡讨論曆史隐秘,讨論得認真。

  鏡中世界的姜望,聽着卻是一愣一愣。

  一真道主是誰?

  在妖界呆了這麼久,他當然知道對妖族來說,元熹妖皇是多麼偉大的存在。

  而這個一真道主竟是孤身潛入妖族軍營,險些刺死元熹妖皇,成功遏制了妖族攻勢的存在,那應當也是人族的偉大傳奇才是!

  我再怎麼讀書不多,史書也是讀過好幾籮筐了,為何對這個名字竟如此陌生?

  有些曆史在人族被抹去,但妖族可不會幫人族塗抹。反之亦然。妖族在遠古時代的惡行于人族這邊是皿案堆成了山,那《太古經傳》上可是一字未見。

  在妖界掙紮求存的這段時間裡,姜望也着實是對照着檢閱了不少曆史記憶。明白曆史亦是兼聽則明,不是誰寫的字多,誰就真實可信。真相客觀存在,但不必然留存。所謂的曆史真相,在很多時候都隻局限在某一個視角裡。

  前賢司馬衡寫在《史刀鑿海》開篇的那一句,「魯鈍之人,唯觀史而得自知。無舟可渡,削刀鑿海。」

  真是寫盡了對曆史的敬畏。

  姜望第一次讀到,也是肅然起敬。但唯有經曆了更多之後,方能稍稍理解,那一份發自内心的敬畏,竟是從何而來。

  站得再高,也要仰望星空。而哪怕是踏進星河,也要追憶曆史。

  當下他隻能按下疑惑。

  這一真道主之名,若能回歸現世,自有機會探尋。

  蛛蘭若這時候又道:「我之所以猜測羽祯大祖曾于那次出手,并不隻在一事。」

  「在那次遇刺之後,元熹大帝多次流露出退位讓賢的想法,在公開場合、在私下奏對中都有。可環視彼時之妖界,有誰當得起元嘉大帝的這個‘賢,字呢?」

  「元嘉大帝晚年,說起平生三件自傲事。其中第二件就是同羽祯大祖相争。元嘉大帝早已是絕巅之上的存在,若是羽祯大祖未曾成就,他何至于念念不忘?」

  羊愈法師已經被說服了。

  當然還可以有許多反駁。

  比如争位妖皇是元熹大帝一生中最關鍵、最勢均力敵的一場鬥争,自然讓他難以忘懷。并不能說明什麼。

  但從曆史中遺留的那道空白,到眼前這座毀壞的天妖法壇,再到這隻疑似羽祯大祖肉身所化的青銅巨鼎。

  的确找不到比蛛蘭若所說的更合理、更恰如其分的曆史畫面,來将之一一填補。

  最後隻是道了聲:「誠哉斯言!」

  鼠伽藍更是道:「壯哉斯名!」

  衆妖都沉浸在那段曆史中,既有感于羽祯大祖的偉大,也震撼于人族的強大,那隻身潛入軍營刺殺大帝的一真道主,究竟是何等樣恐怖的存在?

  是和元嘉大帝一般,已經落幕了嗎?還是依然活着,且在時光裡變得更加強大?

  倒是蒙面的太平鬼差鎮定非常,一身肥肉,顫都不顫一下。

  太平道主分念億萬,一縷分念就足以支持他争局神霄。那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強大?

  人族有一真道主,妖族有太平道主,也并不輸了什麼!

  這時候有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。

  「如果說蘭若姑娘所言,就是曆史的真相……當然我自己也是認可這種推斷的。」

  衆妖回頭,才看到站在平台邊緣的蛇沽餘。

  這大約是她在衆妖齊聚後第一次主動說話,也因此把自己從‘被忽略,的狀态中挪走。

  邪異的赤紋爬上脖頸。紫發嬌顔,在雲海前搖曳生姿。

  「那麼問題來了。」

  她慢慢地問道「羽祯大祖若已超脫,成就了絕巅之上,又為何會在這神霄世界裡,自舉為天妖法壇?」

  「甚至于……是他自己自願奉獻,還是被誰埋葬?」

  「且這座天妖法壇,又是被誰毀掉的呢?」

  這三個問題,一個比一個難以回答。且一個比一個,更叫思索其問的妖怪不寒而栗。

  是啊。如果說羽祯大祖已經成就絕巅之上,且在自混沌海回歸之後,還出手救了元熹大帝一次。為什麼還會有眼前這座天妖法壇呢?

  一位成就絕巅之上的偉大存在,怎麼會死得如此無聲無息,死得甚至沒誰可以确定他是否超脫!

  這太不合理,完全無法解釋。

  蛛

  蘭若所推斷的這些,難道都不是真正的曆史真相?

  站在天妖法壇破損的台階上,蛛蘭若回望蛇沽餘。

  一者如幽蘭,一者似豔月,兩種美麗遙相對應。

  蛛蘭若慢慢說道:「赤月王所問的這些,也是我所關心的。我現在給不出回答,但我想,答案應該就在這神霄世界裡。」

  兩位美麗女妖對望,一倚雲海,一倚法壇,真是一卷絕美風景。

  正在欣賞的鹿七郎遽然轉頭,瞧着青銅巨鼎裡的那點火星。

  有個男女不辨的聲音響起來。

  響徹時空。帶着困惑,迷惘———

  「神?」

  此問延續千萬年!

  問世間,何以謂之「神!?」

  随着這個聲音的響起,在蛇沽餘的身後,有一尊巨大的、三頭六臂的神像,自雲海之中拔升而起!

  此非獨有。

  很快就是第二尊、第三尊、第四尊…

  有持***者、有青面赤眸者、有披法衣者、有裸上身者……

  妖族神道昌盛,衆妖對神祇并不陌生。

  本身太古皇城的封神台就在不斷創造神祇,專修神道的妖族也頗多。那些登記在冊、得到太古皇城認可的,都算是正神。号稱是「造冊廿萬裡三萬三千神。」

  此外各域各地,神道小教也是層出不窮。無法得到承認的邪神,遠比正神更多。

  僅僅摩雲城一地,那些個所謂神教就是此起彼落。豬大力作為太平鬼差去屠神滅鬼,每晚都有活幹根本殺之不絕。

  但何曾見過如此多,何曾有如此勝景?

  此時衆妖所見——

  神輝照耀,繞流神山。

  不斷在視野中湧現的,是一座座泥塑,一座座金身,一座座……神!

  雲海之中,神像浮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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