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:默認 第112章 那晚喊了阿執十一次
顧苒苒拍得手疼,吼得氣喘籲籲,并沒有多少耐心,“我罵得這麼兇都不行,你那溫柔派能有用?要不直接拆門吧,我把骨灰搶回來。”
林宇聽得龇牙咧嘴的,趕緊阻止,“還是讓澤少試試吧,我家靳爺如果不肯放手,你們是不可能搶回虞小姐的骨灰的。”
顧苒苒作罷,識趣的退後一步,站到旁邊。
仲嘉澤指尖輕輕叩門,語氣平緩,“靳總,今天是小柔去世的第五天,民間有一種說法,聽說七天内,去世的人,魂魄會回家一次,”
“小柔的根在虞家祖宅,她臨死前都惦記着要回家,要找到親人,要和他們團圓,你把她困在這裡,隻會壞了她的輪回路,害她找不到家,在人間徘徊無法投胎。”
“雖然這些民間說法并不可信,但你如果真的心裡有她,就成全她吧,讓她盡快入土為安。”
他說完,周圍都安靜了,每個人都氣息低迷。
顧苒苒捂着嘴,因仲嘉澤的話,哭得不能自已。
沒兩分鐘,屋内傳來清清淺淺的腳步聲,而後是房門解鎖的聲音。
男人面容灰白消瘦,長出了青色胡茬,雙眼麻木無神,眼圈依然深紅得厲害,像是幾天幾晚沒睡覺,懷裡卻緊緊抱着那檀木盒子。
顧苒苒和仲嘉澤都震驚了。
看慣了他高不可攀的矜貴模樣,還從沒見過他如此頹靡消極的模樣,頹得都不像他了。
顧苒苒被驚了好一會,哭聲止住,都忘了罵他。
靳承川烏白的薄唇微微張合,聲音一片嘶啞,“走吧,我送她下葬。”
顧苒苒不太樂意,他也配給她家阿柔下葬?
正要開罵,仲嘉澤抓住她的胳膊,沖她搖了搖頭。
好不容易靳承川才想通,要是又刺激到他,不肯放手虞柔的骨灰,他們誰都拿他沒辦法。
清晨,陽光正好。
幾人一起去了虞家祖宅。
靳承川抱着骨灰盒子不撒手,哪怕顧苒苒想拿到跟前看一眼都不行。
虞家祖宅,庭院蕭條,屋子裡的家具都蓋了白布,卻很幹淨,顯然虞柔出事前,經常過來這裡打掃。
靳承川站在祖宅大廳裡,捧着骨灰盒子,輕問:“阿柔,你今天會回家看看嗎?”
這是他第一次來虞柔的老家,他的視線很快被一台封存的鋼琴吸引。
将骨灰盒子輕輕放置在琴凳上,他小心翼翼落座旁邊,想象着虞柔就坐在身側,靜靜看着他打開鋼琴蓋。
修長指節緩慢的彈了兩下琴鍵,鋼琴的音色像蒙了塵,并不清脆動人,顯然這台鋼琴已經十分老舊。
“你小時候是不是就坐在這裡,坐得乖乖的,彈這台鋼琴?”
他想象着可愛的小虞柔坐姿優雅,小手輕快地在琴鍵上遊走的樣子,薄唇不自覺勾起笑。
“若是虞家還在,你應該也是全家千嬌萬寵的小寶貝,應該長成快樂無憂的小公主才對……”
顧苒苒幾人就站在大廳門邊,靜靜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。
聽他感慨虞家的敗落,顧苒苒心疼得要死,狂哭不止。
……
靳承川捧着虞柔的骨灰,将整個祖宅轉了一圈,似在引導她的魂魄能找到歸家的路。
上午九點三十分,虞柔的骨灰被靳承川親手放進棺材裡,下葬。
虞琴旁邊,就是她的墓碑。
靳承川跪坐在墓碑前,絲毫不在意矜貴的西裝褲腿沾染了泥土,清掃墓碑,插香,為她燒紙錢,事事親力親為。
顧苒苒站在一旁,饒是再憎惡他,見他這麼真誠,也有了一絲觸動。
她從包包裡取出一本舊日記,猶豫再三,還是說:“我收拾阿柔遺物的時候,發現了被藏在箱子底下的這本日記,我看了幾頁,内容全都是關于你的,看在你為阿柔下葬的事很上心的份上,這本日記給你,要怎麼處理,你決定。”
靳承川埋着頭,正在重複燒紙錢的動作,他要燒很多很多錢,多到虞柔在下面花不完。
瞥見顧苒苒遞來的日記本,他被火焰灼紅的指尖一頓,随即放下紙錢,接過日記本。
翻開第一頁——
【考上北戲了,今天第一天入校,就在學院風雲人物榜上看到你了,靳承川,我現在離你又近一步咯(ง•̀_•́)ง】
【啊啊啊好丢人,今天下好大的雨,竟然在靳承川面前摔了Ծ‸Ծ,為什麼偏偏在我最狼狽的時候,讓他注意到我。不過他為我打傘,還問我摔疼沒,他還跟小時候一樣好~】
看到這一頁,靳承川隻覺得眼眶灼熱滾燙,險些抑制不住洶湧的淚意。
他也是在北戲讀研的時候,注意到虞柔,那時候總有個長得很漂亮、但穿着很普通的女孩子,每天都出現在他下學的必經之路,像是故意創造偶遇,卻又從來不主動找他搭讪。
起初他不以為然,北戲愛慕他的女孩子太多,不過是虞柔想引起他注意的把戲。但是那天大雨,他看到虞柔摔在雨泥地裡,全身狼狽,卻漂亮得驚人,柔弱得讓人萌生出一絲保護欲。
他打着傘主動過去搭讪,女孩卻羞恥得滿臉通紅,拔腿就跑,他瞧着她狂奔的小身闆,意外覺得她單純得有點可愛。
再後來,她在北戲好幾場晚會上跳舞、出演話劇,她漂亮,實力也不差,他越來越關注她,甚至偷拍了一張她的照片,就夾在書本裡偷偷看……
【媽媽生病了,尹明德就是人渣,他不管媽媽的死活,我該怎麼辦,如果去找靳承川,他會像小時候一樣幫我嗎?】
【我還是抛下尊嚴去求靳承川了,還把第一次給了他。他在床上好猛好溫柔,居然一點點吻去我臉上的淚,還說這不是欺負,是疼愛。可第二天早上,他的表情又好冷,施舍一般扔了張兩百萬的支票給我,是我哪裡做得不好,讓他讨厭我了?】
初夜那件事,至今仍在靳承川腦海裡,難忘當晚任何細節,心口跟着疼到無以複加,滾燙的淚再也忍不住滑落眼尾。
溫柔是真的,吻去她的淚是真的,疼愛也是真的,那晚他其實比她還要緊張。初嘗人事,他生怕哪裡做得不好,讓她不舒服。這是他從北戲就喜歡的女孩子,終于成為他的女人,他生怕自己下手太狠,摧折了這朵嬌豔柔弱的花。
那晚完事,他把累得睡着的她抱去浴室,替她清理肌膚上每一寸被他沾染的痕迹。本想抱着她睡覺,卻聽見她在睡夢中呢喃着一個名字。
阿執……
她躺在他的床上,被他抱在懷裡,心裡想着别的男人,一晚上喊了阿執十一次。